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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一夜】21章 变法

顾风临拍了拍他肩头，安慰道，“不会的，我都让我爹进刑部大牢了，我爹也没杀了我。这样这样，我回去也帮你凑银子，不过你也知道，我零花钱再多，也够不上那些啊。”面上便是得逞之色。

 

 

 

 

“哥！”顾风临叫着，三两步就跨进了浣溪阁，还跳起够了一下树上的叶子。

鞋一蹬，等进到屋子里，差点没吓到腿软撞到旁边门上。

顾钊和顾风颜一前一后站在当中，顾钊正冷冷的瞪着他。

顾风临犹犹豫豫在想，要不要跪，便见顾风颜递给他一个眼神要他到跟前，蹭啊蹭啊，蹭到了顾钊面前。

顾钊抬脚踹到他腿上，骂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连路都不会走了，什么时候才知道稳重怎么写？是不是不用藤杖你记不住？”

顾风临忍着疼没动。

“爹，他平日不这样的。就是偶尔，小孩子难免有高兴不高兴的时候。”顾风颜轻声劝道。

“你自己惯的弟弟自己收摊。”顾钊知道两个人有事要说便走了。

顾风颜面上还是平素的淡然，背手问冷声道，“交代你的事办好了？”

“昨天就办好了。我上午在收拾东西，国子寺要开学了。”顾风临感觉到了收摊两个字威胁的味道，顿时答的规矩。

顾风颜见他将情绪敛起来也就不再说了，道，“我给你的三本手札看完了？”

顾风临点头，哥哥的优秀有与生俱来的聪慧更有朝乾夕惕的自律，哥哥在东宫詹事府三年，每一件事每一处情形都记的详尽，每年厚厚一本，他已经开始接触这些事了，自然是丝毫不敢懈怠。

顾风颜见到弟弟神色愈发坚定，三本札记而已，微微上扬嘴角，问道，“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

“马政改革和监修漕运。”

顾风颜很是满意，“嗯。国子寺你还是先去，我另要安排你两件事。”

“哥说。”

“第一，进内史省，我让你明生哥哥把你推荐到内史省，给你一个堂吏的身份，我想你把内史省所有上行下达的奏折制诏，都记下来，从立国开始。”顾风颜知道这有些难，不在于难记，而在于量大，而且在不知道什么信息是有用的之前，意味着要全记，“那三年你既然看了札子，就知道有哪些大事小情，其他年份，得靠你自己了，太祖朝十五年，有十三年爹不在洛城，成帝朝至今二十二年，前七年爹也在外面打仗，所以能给我们的讯息有限。”

顾风临道，“可，内史令孙济认识我。”

“孙济摔了腰，告了病假。”顾风颜抬眸，笃定嘱咐，“不过你确实要小心一些，你是堂吏，尽可能在后堂，尽可能夜里当值。”

顾风临脑中将事情理了一遍，随意问道，“那第二件是什么？”

顾风颜笑，你会喜欢的，道，“你把第一件事做完了，就知道哪些年打过哪些仗，加上我在雍州那三年经历的战事，我同你一起推演兵法。”

顾风临忽然眼睛亮了，兴奋的要叫起来了。

顾风颜一个眼神示意他安静，“难免有纸上谈兵的嫌疑。”顾风颜把纸上谈兵说得格外重，“所以，我不会同你推演每一次战事，只会挑我觉得可以用来推演的，你读过的那些兵法兵书，还有你知道的北境突厥和东北境三国的讯息，都可以一起讨论，但是我提醒你，我要的是全局。”

“这里面有一大半的仗都是爹打的吧？”

“对。所以我先带你推演几次，剩下的推演完了，你的还有我的都拿去给爹看，按爹的标准来，你不怕被打，就别动脑子。”

“哥——”顾风临这一声叫的千回百转，害怕中又带了点委屈，叫得顾风颜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叫我的意思是，不想做，不想推演了？”

顾风临忙道，“不是不是，想的！”

顾风颜颔首，在心里笑了一下。

顾风临舔了舔嘴唇，一时无话，看见顾风颜的书案上放着一份中间有一道碧绿色贴纸的帖子，道，“今年洛水清谈的帖子送这么早吗？”

碧绿色贴纸是洛水清谈的标志，洛水清谈是洛城的青年才俊每年开春在永宁山洛水畔进行的一场清谈会，可以连开三天三夜，本是用来评价诗词书画，交流学问的，但是近些年也会谈及一些政事，顾风颜每年都会收到帖子，不过他从未去过。

“你知道今年的洛水清谈是谁下得帖子吗？”顾风颜笑问道。

顾风临疑惑了一下，拿起帖子自己看了，直到落款，道，“这字倒是不赖，汪奚，汪文斌的儿子？”

又想了一下，道，“我记得往年都是荥阳孙氏、博陵陶氏这些世家子弟操办的，怎么会落到汪奚的头上。哦，我想起来了，他去年科举中了进士，现在是秘书省的著作郎吧。”

顾风颜抿唇，“不错，世家子弟......我最近有些想法，但是还太浅，总也不成样子。我该去认识一下这个汪奚。”

“嗯。啊？”顾风临诧异，“汪文斌是二皇子的老师。”

“那也不妨碍认识认识汪奚，我以后露面的机会可能会渐渐多起来，洛水清谈这些场合可以去一去的。”顾风颜道。

 

 

 

顾风颜先是给汪奚回帖，表示自己届时会到场，又说自己才疏学浅又多年不参与洛都的各种青年集会，还望照顾一二，汪奚自然欣喜，要知道，顾风颜可是往年那些世家主办洛水清谈时三请四邀都请不动的，没想到自己的一张帖子，竟然请来了。

而后顾风颜又登门去了趟符宅。主客坐定，表明来意。

顾风颜扶额，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弟弟的事，前一阵想来您也听说了，我扣了他的月钱，想让他有点正事，就麻烦我那位表兄推荐给了内史录事，带到内史省做个堂吏。”

想有份差事以扶阳王府二公子的身份自然是往皇城官衙送最合适，堂吏没什么地位，又不让人注意，确实合适，符海笑的有些不厚道，不过那位的那个性子在内史省坐的住吗？“内史省的奏折每天自全国而来，上传下达都有几十份。”

顾风颜叹道，“一是让他收收心，二是让他多学一些，他要真不是这块料，我也不再强求了。只是若是符公在内史省看见他了，还请符公保密。”

符海点头，看来顾风颜也知道孙济告假了，道，“这个自然。你那个弟弟啊，和你可没有半分相像。”

顾风颜不置可否，给符海添了茶，再一抬头，见屏风后面有个女孩子，不过符海倒是没发现，低头喝了口茶。符海亦端起茶碗，叹了口气又放下了。

顾风颜略一斟酌，还是问道，“符公有什么烦心事吗？”

符海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这不一个是为弟弟，一个是为女儿，口中道，“恐怕你帮不上什么忙。”

顾风颜又看了看屏风后，心道，若是您家女儿看上了哪个少年郎，我确实帮不上忙，符海自顾自接着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哎，曹太后说今年宫中春宴赏花，要宗室、郡王及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都进宫，我正在想法子让她不能进宫。”

顾风颜恍悟，“这是陛下要为二皇子的婚事考虑了吧？”

“不止如此，我听说奚部、契丹甚至回纥都在求公主下嫁。”符海的发际线仿佛又后移了不少。

顾风颜明白了，如今向贵妃膝下只有二位公主，是怎么也不会舍得公主远嫁的，便道，“若是如此，晚辈觉得，不如让她入宫，真到时候也是有办法可想的。”

“当真如此！？”符海急问。

顾风颜点头。

符海了然于胸，扶阳王势盛之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可以运作的关系，便渐渐心安，慢慢盘算了一下。

顾风颜见屏风后的人还在，但是剩下的话又不能不说，想同符海一起去院子里走走，可屋里炭火烧的正旺，外面却还是春寒料峭，另起了话头，道，“今年落水清谈，晚辈准备参加。”

符海愣了一下，这恐怕才是顾风颜的来意，道，“你想问我什么？”

顾风颜低头示道，“今年的洛水清谈是汪文斌的儿子汪奚主持，而不是往年左仆射陶亮的堂弟就是内史令孙济的侄孙。您觉得本朝到今天是否做到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符海笑了笑，欷吁道，“你还真是孔嘉（孟器字）公学生。”

顾风颜心里咯噔一下，压下有些发抖的声线，道，“符公的意思是？”